“警长先生，人是我杀的，可你抓不住我。”
01.
小镇上许多人离奇失踪，经过调查发现这些人都曾出入过玫瑰庄园。
庄园里生活着两个人，温柔儒雅的管家和体弱多病的小姐。
警长伪装成医生深入庄园探查，发现两人都有巨大的嫌疑。
病弱的小姐深夜出现在花园中，衣裙上沾有血迹。儒雅的管家曾露出阴冷的笑，力气也大得惊人。
禁止进入的庄园地下室，还有玫瑰花园里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。
02.离奇失踪案
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响，闪电万里奔袭而来，照亮恢弘的庄园。
漆黑的夜在这一刻放出光来，顷刻又归为黑暗，厚重的云层仿佛蕴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。
古朴的墙上映出男人高大的身影，一双手正握着长棍奋力挥舞着，伴随着“砰砰砰”的声音。
男人身着一身得体的燕尾服，窗外透射出的光照射在他身上，莫名有几分圣洁的模样。雪白的衬衣上散布不规则的红色脏污，与整个人儒雅的气质格格不入。
视线下移，赫然有一个人躺在地上，面庞被血糊住，手脚呈不规则分布，大片的血迹沿着头部源源不断地向四周流去。
显然是一具尸体了。
男人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，旋即露出阴冷的笑，将尸体装入麻袋，拖出门去。
血迹湮出在地上留下大片痕迹，顺着男人前进的轨迹划出一条路来。
绕过前厅，走过小道，入眼大片玫瑰花在风雨中摇曳，似乎很快便会夭折，不复风光盛景。
男人在玫瑰丛中挖出一个坑，一脚将麻袋揣进去，草草地掩埋好尸体。却不急着走，而是悠闲地摘下早已被血迹染红的白手套，在胸口划出十字，冷冷说道：“下地狱去吧。”
他任凭雨水浇到头上，任凭雨水打湿衣服，好像要借助这种方式来浇灭心中肆虐的杀意和残忍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男人才转身回到房间，洗去身上的血腥味，换上崭新的衣服，细心准备好一杯牛奶，敲响了二楼的一扇门。
“茉莉小姐，您睡了吗？我给您准备了牛奶。”语气里满是恭敬。
房间里传出虚弱的声音：“威廉管家，进来吧。”威廉应声，端着牛奶进门。
风吹起回廊尽头的帘子，月色渐渐被乌云遮住，仿佛一切终将被掩埋，永远得不到回响。
*
苏伊还未踏入警察厅的大门，汹涌的人潮便一股脑儿冲过来，将他团团围住。哭声、尖叫声……穿过耳膜直达脑内，这滋味颇为爽利。
约莫过了一刻钟，一个警员突破人群，一把将苏伊拉出包围圈，快步进了警察厅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苏伊揉了揉耳朵，指着门外的一群人说道。
警员朝他敬了一个礼，开始汇报：“苏伊警长，小镇居民报告，近来有大量居民失踪。我们已经派人去调查过，但是没有任何线索。”
苏伊面色凝重，问道：“尸体是否找到？”
“活不见人，死不见尸。”
接过警员递过来的卷宗，苏伊快速地查看失踪人员的信息，陷入沉思。
失踪者职业各异，有清洁工、园艺师、厨子、马夫、保姆……
性别有男有女，以男性居多。没什么特别的。
距离这些人失踪的时间已经过去许久，如果凶手有所图谋，不应该什么动静也没有。既然如此，失踪者存活的可能性极低。
倘若失踪者已经被杀害，这么多尸体该怎么悄无声息地处理呢？
“怀特！”被叫到的警员应声：“苏伊警长，请吩咐。”
“小镇的所有地方都排查过了吗？”
“已经全部排查完毕。”
苏伊翻着卷宗档案的手倏地停下来，视线停在其中一行字上。
玫瑰庄园。
玫瑰庄园位于郊外，占地面积广，很少有人去到那里。而失踪者在失踪之前都曾出入过玫瑰庄园，到底是不是巧合呢。
苏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，快步来到档案柜前，抽出一份卷宗，上面标注着：格莱特夫妇，轮船失事，尸体沉入大海。
怀特眼尖地瞥见，开口道：“玫瑰庄园是格莱特夫妇名下资产，去世后全部财产归他们唯一的女儿茉莉小姐继承。
目前，庄园里只生活着两个人，是茉莉小姐和庄园管家威廉。不过茉莉小姐病弱，庄园主要是威廉管家在打理。”
接收到苏伊的眼神示意，怀特又继续说下去。“我们的警员去到玫瑰庄园，威廉管家十分配合，在问到是否听说小镇居民失踪时，表示并未知晓。”
怀特回想起当时的场景，威廉管家绅士地向他们行礼，幽幽开口：“我操持打理这么大的庄园，还要照顾小姐的起居，实在是分身不暇。”
苏伊摩挲着下巴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，玫瑰庄园里的这两人，有着很大的嫌疑。
“怀特，给我联系为茉莉小姐治疗的医生。”
他要亲自走一趟。
03.病弱的茉莉小姐
幽深的树木遮盖住小道，拐过几道弯，恢弘阔大的庄园便映入眼眸。
早晨的气温有点冷，稀薄的雾气似有似无。苏伊拢了拢身上的大衣，抬手按下庄园的门铃。
“叮铃叮铃！”不一会儿，门从里面被打开，是一个儒雅的男人，苏伊抬眼望去正好对上他的眼睛。这个应该就是威廉管家吧。
威廉管家冲他笑笑：“苏伊医生，请进来。”说着将他引进门去。
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，苏伊暗暗观察着庄园地形和布局，企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。
“乔治医生最近都不在镇上，苏伊医生来之前应该对茉莉小姐的病情有所了解。小姐体弱，劳烦苏伊医生多多费心。”
苏伊收了心神，点头回道：“这是我该做的。”威廉管家没再多说，带着他上了三楼进行安置。
“茉莉小姐的房间在二楼，这个时候小姐应该在午睡，下午我再安排您为小姐诊治。”威廉管家停顿了一会儿，“那我就不打扰了，好好休息。”
玫瑰庄园实在太大，除了刚才走过的地方和主楼，旁边还有一栋侧楼。苏伊推开窗户，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玫瑰花，花香随风飘舞，拂面而来。
苏伊叹了口气，转身倒在床上，徐徐再图之。
*
下午十分，苏伊终于见到了威廉管家口中的茉莉小姐。
她坐在轮椅上，被威廉管家推着走，白色的裙子下包裹着瘦削的身体，手腕十分纤细。
面庞上是不健康的白，唇色却是殷红色，看起来十分病态。苏伊不自觉地皱了眉头。
等到她一双美目看过来时，苏伊眉头皱得就更深了。苍凉如旷野，寂寥又空洞。
茉莉小姐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，骤然失去双亲，难免接受不能。格莱特世家据说也有许多亲戚，在巨额的财产面前，亲情又算什么呢。
苏伊莫名对面前这个女孩多了几分怜爱。
威廉管家嘱咐道：“我还有事儿，苏伊医生和茉莉小姐晒会儿太阳。”话毕转身离去。
“苏伊医生，我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神。”茉莉小姐突然开口。
一股尴尬的情绪涌上心头，苏伊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话。他提审的犯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，但是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犯人。
“茉莉小姐，我感到抱歉。”
茉莉小姐没有回话，只是盯着玫瑰花丛出神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苏伊识趣的没有开口，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，大片玫瑰花摇头晃脑，风姿绰约。
一阵风吹过，带起一阵凉意，苏伊感觉到自己起了鸡皮疙瘩，转头看向身边的人，细心地发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，手也蜷起来了。
茉莉小姐看着苏伊突然离开，有些疑惑但并未在意，她继续注视着大片玫瑰，仿佛要将它们映到眼里、脑里、心里。
一张薄毯盖在她的腿上，失去的温度开始慢慢回升，茉莉小姐诧异地看向苏伊，苏伊半蹲下来，扯着毯子的边缘，让它能够完全遮住她的腿。
茉莉小姐忽然感到不知所措，长长的睫毛扇动着，显得整个人无辜又可怜。
苏伊扯了扯嘴角：“茉莉小姐，您可不能受凉。”
“苏伊医生，”茉莉小姐动了动嘴唇，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：“你喜欢茉莉吗？”
茉莉吗？这句话有些意味深长，到底是茉莉花，还是茉莉小姐呢。
苏伊察觉到她的态度不像先前那么疏离，忖度着她的心思，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：“茉莉皎洁，是纯真、忠贞的象征，应该没人不喜欢它吧。”
“是吗。”茉莉小姐失神地回了一句，再次闭口不言。
这场对话从开始到结束都有些莫名奇妙。
茉莉小姐真是个奇怪的人。
*
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，苏伊发现这个病弱的茉莉小姐，生活实在太简单。
日常的午睡，偶尔到玫瑰花园里晒晒太阳，再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。不对，是有一项的。
读诗。她喜欢读诗。
那天他照例为茉莉小姐检查身体，不经意瞥见床头放着一本书页泛黄的诗集。
是叶芝的诗集。摊开的那一页正是叶芝最著名的一首诗——《当你老了》。
苏伊收拾好药箱，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一眼，茉莉小姐靠在躺椅上，腿上摆着那本诗集，阳光洒在她的身上，氤氲着光。
04.儒雅的威廉管家
照现在看来，茉莉小姐身上不能挖出任何线索。
时间紧迫，苏伊没有坐以待毙，而是将调查的视线放到威廉管家身上。
“早上好，威廉管家。”威廉管家正在为花园里的玫瑰浇水，大片的玫瑰花不知道要浇到什么时候。
苏伊上前拿起另一个水管，开始和他一起浇花。
无论何时，威廉管家都穿着得体，即便是在干活的时候。苏伊手上动作着，状似不经意开口：“这么大的庄园，就只有您一个人在打理吗？就没有找佣人来分担一些。”
威廉管家神色淡淡：“佣人笨手笨脚，总惹麻烦，这些事只有我来做才是最好的。”他停顿了一会儿，指着大片的玫瑰花，“小姐最爱赏玫瑰花，自然要打理到最好。”
顺着威廉管家指的方向看去，玫瑰花绽开地正好，娇艳欲滴，想来是花了不少心思。
苏伊还想试探一些什么，但是男人已经收拾好工具走远了，只好作罢。
泥土在水的冲刷下脱离地面，逃离植株的根部，向四处流去，脚踏在上面满是泥泞。
这土也太松软了些。
*
月亮已经高悬，照下一片树影斑驳。庄园墙上有壁灯，寥寥壁灯的作用微乎其微，一阵风吹过，又是将熄未熄的模样。
一个身影躲在树后窥看，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移动身形，直直朝着地下室的方向前进。
直到壁灯昏暗的光泄出，才堪堪看清他的面容。
是苏伊。
距离失踪案已经过去半月，始终进展全无，苏伊可以料想到小镇现在是什么光景，人人惊慌失措，不能正常生活。作为小镇的警长，他绝不会放任凶手逍遥法外。
平日里威廉管家并未禁止自己的活动，他避着威廉管家四处探查，终于发现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。
上锁的地下室。
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。
苏伊深吸一口气，从兜里掏出一根铁丝，伸进锁孔开始动作，伴随这“咔咔”的声音，锁很快就被打开。
苏伊的眉目染上喜色，他将手搭在把手上，心止不住地跳动。
许是太过紧张和集中，向来警惕的苏伊警长竟然失去了防备，没有发觉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，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。
“苏伊医生，你，在干什么？”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巨大的刺激顷刻就让鸡皮疙瘩顺着后背蔓延全身。
肩上的手让苏伊无法忽视，不过几息，苏伊已经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，手放开门把手，回过身来朝他笑道：“威廉管家，这么晚还没睡。”
威廉管家的脸上早已不见平日里的温柔儒雅，阴冷十分：“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苏伊讪讪地笑：“我睡不着，出来走走。”这么蹩脚的理由，苏伊自己都不会信，更别说精明如斯的威廉管家。
“你最好是。”威廉管家冷冷地看着他，像是在看一个死人，“收起你那该死的好奇心，做好自己的事情。”
苏伊敛起笑容，他不会听不出威廉管家话里的警告。
这个威廉管家绝不是平日里的那副模样，阴冷如毒蛇才是他的真面目。
这一刻，苏伊对威廉管家的怀疑直线上升。
如果他是凶手，那他为什么要杀那些小镇居民，即便对方和自己没有太多的接触和联系。
如果他是凶手，为什么要在自己的面前露出真面目，就不怕自己揭穿他吗。
难道他有信心不暴露，又或者自己不能够入他的眼，倘若想杀，就肆意杀了。
他一定会找到证据。
回到房间，苏伊点起一根烟慢慢吸着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算是死里逃生，忍不住嗤笑一声，堂堂警长竟然也会怕。
那又有什么关系，苏伊这般想着。
*
那一夜发生的事，苏伊和威廉管家之间都心照不宣，威廉管家在人前，尤其是茉莉小姐面前，始终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模样。
苏伊暗自嘲讽，虚伪的家伙。
威廉管家抬头，正好对上苏伊嘲讽的眼神，扯了扯嘴角，像是在看小丑表演。两人眼神交锋，电光火石。
“威廉管家，我累了，推我回去。”茉莉小姐开口打断了这场交锋，威廉管家低头称是，推着轮椅上了楼。
许是吹了风，茉莉小姐半夜发起了高烧，苏伊慌忙带着药箱去诊治。
少女面庞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，嘴上模糊地溢出哼声，眼睫出挂着一滴晶莹的泪，柔弱又可怜。
苏伊贴近茉莉小姐的耳边，轻声说：“茉莉小姐，您生病了，我来替您治疗。”
这场疾病来得又急又重，折磨着一个本就饱受病痛的少女。苏伊把常规的降温手法都用上了，但是没有什么效果，威廉管家在旁边看着，眼神凶狠，急得眼睛都红了。
“苏伊！”威廉管家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现在只有一个方法，不过出于私心，他不愿意威廉管家做这件事。
苏伊沉默半晌，将毛巾递给威廉管家，“用酒精给茉莉小姐多次擦拭身体，或许会有效果。”说完，苏伊就识趣的走出门去。
威廉管家罕见地呆住了，不过很快便被痴迷取代。
“小姐，我来服侍您。”
05.玫瑰花园
不知道是担心那个病弱的茉莉小姐，还是尚未侦破的失踪案，苏伊失眠了，不管自己怎么翻来覆去，都没有丝毫睡意。
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，看向窗外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黑夜很快过去，新的一天又将来临。
苏伊早早地便起来了，却在茉莉小姐的房门前停住了，抬起的手被收回，满脸懊恼。
门突然打开，威廉管家脸色十分不好，在看到苏伊的瞬间就更不好了，“苏伊医生，茉莉小姐要见你，请您进去。”
乍一听到威廉管家使用敬语，苏伊一时没反应过来，待回过神，威廉管家早已走远了。
苏伊莫名感到紧张，推开门走进去。
在看到茉莉小姐的时候，苏伊一夜提着的心倏地放下，她现在看起来情况不错。昨夜的高烧让她糟了罪，精致的面庞不见血色，嘴唇也因为干裂起了皮。
茉莉小姐冲他笑了笑：“苏伊医生，你来了。”说着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本书，放到他的手上。
苏伊低头一看，是那本叶芝的诗集，说道：“茉莉小姐，您这是？”
茉莉小姐眨眨眼:“我想要你给我念诗。你的声音很好听，给我读诗再好不过了。”
最终，苏伊还是妥协了，他摊开诗集开始念诗，嗓音温润，低沉悦耳。
“遥远的、秘密的、不可侵犯的玫瑰呵，你在我关键的时刻拥抱我吧……”
气氛渐渐变得浓稠，像老人熬制的蜜糖一般。茉莉小姐眉眼弯弯，安静地听着，苏伊偶尔抬头，对上她的眸子，澄澈、清明。
“小姐，先喝点粥吧。”威廉管家突然推门进来，这声音多少有些不合时宜。
笑意从两人的脸上消失，苏伊咳嗽一声，收了诗集，站起身来。
威廉管家眼神幽深，淡淡地说：“小姐，我来服侍您。至于苏伊医生，就先请出去吧。”
苏伊也不想自找没趣，准备离开，不料被茉莉小姐叫住，“苏伊医生，你来吧。”
“威廉管家，你去忙自己的吧。”威廉管家脸色扭曲了一瞬，纵使再不甘心，只能接受。
“苏伊医生，你来喂我。”茉莉小姐说道。
*
又一夜。
钝器击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，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。苏伊唰地睁开眼睛，翻身下床，夺门而出。
好你个威廉，竟然这么明目张胆。
苏伊快速下楼，那声音好像是从玫瑰花园那边传过来的，希望还来得及。
等到了玫瑰花园，见到的场景却让苏伊大吃一惊。
少女整个倒在地上，身上是单薄的白裙，满身脏污，狼狈至极，轮椅在距离她一米的地方。
苏伊神情复杂，小心地把她扶起来，才发现她抖得不成样子，脸上布满惊惧，仿佛受惊的小兔。
“茉莉小姐，请您冷静下来。现在已经是深夜，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？”就在刚才自己扶着她起身的时候，她的衣裙上有着血迹。
即便先前苏伊对茉莉小姐的不幸有多么同情，怀疑的种子也很快破土发芽，并且越来越往深处扎根。
不过现在看来，她不能说出任何线索。
至于威廉管家，素来对茉莉小姐十分上心，没道理现在杳无踪迹。
苏伊大胆猜想，他们之间，起了嫌隙。威廉管家现在或许在处理尸体，掩埋证据，自己追过去还能人赃俱获。
一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摆，让他定在原地。苏伊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，总不能放任她在寒风中不管不顾。
好吧。
苏伊将她带回房间，安顿好之后，问道：“茉莉小姐，您最好把一切如实交代。或者说，给我个解释。”
惊惧之下，茉莉小姐的叙述颠三倒四，不过，有一句话十分重要和关键。
“威廉管家，他杀过人。”
06.危机来临
虽然心里早就对威廉管家有所怀疑，但是真正听到的时候，苏伊还是有些震惊。
苏伊努力按捺住内心的躁动，现在最关键的是，搞清楚地下室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才是关键。他嘱咐茉莉小姐：“茉莉小姐，请您不要向威廉管家泄露今晚的谈话，否则我们都会有危险。”
茉莉小姐忙不迭地点头，表示自己知晓了。
既然已经掌握重要线索，苏伊悄悄回到房间去，装作自己从未出过房门。
一切都快结束了。
庄园的生活一如往常，苏伊很难得过了一段安静悠闲的日子，当然要是没有威廉管家这个讨厌鬼就更好了。
苏伊扬了扬头，轻嗤一声：“威廉管家，要不要这么阴魂不散？我是来给茉莉小姐治病的，不是来坐牢的。”
威廉管家丝毫不理会他话中夹带的刺，只在一旁站着，身材挺拔，神色淡淡。
“我倒是希望苏伊医生安分守己，好好给小姐治病。”威廉管家话锋一转，“您这几天，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？”
“威廉管家希望我听到或者看到什么？”苏伊反问。
威廉管家像是没想到他会反问，顿时被噎住了，眸光锐利瘆人，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苏伊剥皮拆骨。
“呵……倒是小瞧你了。”
“终于不再掩饰了么，威廉管家。”
*
一场交锋来得快去得也快，不过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，不知道何时会被戳破，不知道会掀起什么血雨腥风。
轮椅移动的声音响起，威廉管家和苏伊不约而同地看向声源处，茉莉小姐正在楼上注视着他们，眼底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。
少女额前有一片暗紫色的痕迹，远看近乎于无，但对于警察出身的苏伊来说，那痕迹映入眼底，清晰、刺目。
苏伊眉峰微蹙，迈开腿，几步上楼来到她的身边，弯下身，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：“茉莉小姐，您没事吧?”茉莉小姐不答，却转头看向威廉管家。
苏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，威廉管家还在原地，静静地回视，漆黑的眼睛亮地惊人。
寂静无声。
过了一会儿，威廉管家动身上楼，一步一步，皮鞋与楼梯接触发出“哒哒”声。站定，开口道：“小姐体弱，还是不要随便出门，该好好休息。”
“不……”苏伊听见茉莉小姐的拒绝，想要阻止，却在看到什么时突然定住。
苏伊：“那么，茉莉小姐还是回房休息吧，不然又该生病了。”
威廉管家深深地瞧过来，神色莫辨。
苏伊保持镇静，绝不能让威廉管家发现什么破绽。
等到两人远去，苏伊暗自吐出一口气，一刻不停奔向地下室，暗暗在心里道，茉莉小姐，您坚持住，就快结束了。
天空中一只白鸽飞向远处，迫不及待地逃离玫瑰庄园。
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刮过，刮得脸生疼，苏伊一刻不敢停下，他不敢赌威廉管家这次会放过他，更何况，威廉管家手里还有茉莉小姐这个人质。
这是莫大的冒险。
“苏伊医生，地下室的钥匙在玫瑰花园的圆柱旁，我帮你拖住威廉。”
“不行，茉莉小姐，这太冒险了，我不能置你于危险之地。”
“这么多年，威廉管家从不让我靠近地下室，我也想知道，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。”
…………
和茉莉小姐的对话在苏伊耳边环绕，心脏的跳动声几乎要将他淹没，钥匙被他紧紧捏在手里。
“咔哒”一声，门锁应声而落。
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和臭味，刺激着苏伊的味蕾，靠着强大的自控力才不至于吐出来。
而入目的场景，更是让苏伊震惊不已。哪怕经年后回想起，也是一段极为可怖的记忆。
斑驳的血迹洒满地面、墙面，拖动的痕迹遍布整个空间，暗红色和深红色交织密布，显然不只是一个人的血迹。
苏伊压下满心的疑问，环视各处，忽然看见一对骨架，一个偏大，看上去是成年男子的骨架，一个偏小，应该是成年女子的骨架。
目光触及到骨架的脚踝处，突然顿住。
警员怀特的话涌上心头。
“格莱特先生早年从马上跌落，摔断了腿，从此不良于行。”骨架的脚踝处分布着不规则的裂口，正是陈年旧伤。
可是，格莱特夫妇不是死于海难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。
难道？！苏伊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。
“苏伊警长，真是不乖呢。”门外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，冷冽入骨。
07.滔天大火
以威廉管家的狡猾机警，察觉到自己的计划是迟早的事，但是没想到会这样快。更让人吃惊的是，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。
他像往常一般推着茉莉小姐的轮椅，慢条斯理，如果忽视茉莉小姐身上紧紧束缚住的绳子，以及嘴里塞着的布条，苏伊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。
威廉管家眼里兴味流转，欣赏着苏伊变来变去的脸色。
“苏伊警长，你的演技太拙劣了。你猜，乔治医生为什么会让你进入庄园，明明你对医术一窍不通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苏伊的脸色蓦然黑了下来。怀特确实去联系了乔治医生，却被告知乔治医生离开小镇出外诊去了。
他辗转得到乔治医生的消息，冒着巨大的危险来到这里，原来……
“原来，这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。”
仿佛听到什么令人捧腹的笑话，威廉管家突然大笑起来，笑得直不起腰来，一双手攀在轮椅上。
威廉管家:“我也没想到苏伊警长这么配合。”
还不等他直起身来，苏伊就飞身掠过来钳制住他的脖子，为免伤到茉莉小姐，两个人默契地移到远处。
威廉管家被拖出去一米远，很快反应过来，抬起手一下下地击打苏伊的腹部，又急又凶，苏伊被迫放开手。
不过威廉管家并不打算放过他，欺身上前，拳拳打在头上，一来一回间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。
苏伊在交手的间隙才得以喘口气，威廉管家力气实在太大了，打法不拘一格，他也有点招架不住。
分神的片刻，拳头又至，苏伊用尽全力一躲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。
威廉管家站了起来，抚平衣服的褶皱，眼里的凶狠褪去，恢复了往日温柔的模样。而苏伊则瘫在地上，生死不知。
茉莉小姐被缚住手脚，口不能言，只能在原地挣扎。
“呜……呜……呜。”
冰凉的手顺着她的脸颊逡巡着、摩挲着，虔诚又带着狎昵。到嘴唇的地方，小心轻柔地拿到嘴里的东西。
“茉莉小姐，您知道我喜欢你的。您千不该万不该，借那些卑贱的人来惹我生气。”威廉管家说着还想去摸少女的脸，却被她侧头躲开了。
暴戾的情绪一瞬间涌上心头，刺激着威廉管家竭力保持的一丝理智，咆哮出声：“我就这么惹您厌恶吗？您就一刻也不肯接受我！”
“……茉莉小姐，我会疯的。”
这一番直白的情绪爆发不仅没有得到茉莉小姐的动容，反而迎来更加冰冷的眼神。
“威廉管家，你早就疯了。”
茉莉小姐恢复了冷静，继续说道：“在你杀了我父母的时候，你就是我的仇人。你总以为我不知道，把我当作娇弱的小白花圈养在玫瑰庄园，其实我早就知道了。早知道，当初就不该收留你们一家，让你冻死街头才好。”
威廉管家突然浑身颤抖起来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，他抱着头不断后退，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。
“肯定是他蛊惑您的是不是！”昏迷不醒的苏伊突然被牵连，何其无辜。他泄愤似的在苏伊身上拳打脚踢。
茉莉小姐冷眼看着他发疯，背后的手一刻不停地动作着，娇嫩的手腕磨出一道道血痕，十分可怖，面上分毫不显。
威廉管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桶汽油，痴痴笑道：“小姐，我们很快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。”
汽油很快就撒满一地，刺鼻的味道充满整个地下室，苏伊被这个味道熏到，大脑清醒了不少。
模糊中他看到，威廉管家手持打火机要点燃什么，茉莉小姐慌忙上前阻止……他的世界归于黑暗。
*
一声声警笛呼啸着奔向玫瑰庄园，惊起满山的飞鸟生禽。玫瑰庄园上空升起浓烟，遮天蔽日。
等到警员赶到时，整座玫瑰庄园几乎湮没在火海中，火势越来越大，热浪袭人。
只有玫瑰花园还尚存，他们的警长和一个美貌的少女正躺在其中。
第七章 玫瑰和太阳
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白鸽越过稻田，飞向遥远的天边，奔赴春的约定。
苏伊来找茉莉小姐的时候，她正在学校里和小朋友们玩耍。
经过一段时间的温养，少女的气色已经恢复不少，运动了一会儿，脸上就泛起薄红，看上去十分诱人。
有小朋友耍赖要她抱，少女宠溺地笑着，摸了摸他们的头，顺从地抱住。
不一会儿，苏伊注意到茉莉小姐拿出一本书，开始给孩子们念诗，这些小萝卜头非常听她的话，全都安静下来。
语气轻缓温柔，与当初玫瑰庄园里的茉莉小姐截然不同，身上有了生机，源源不断的生机。
她原本就该是这样，阳光明媚，如玫瑰一般热烈。苏伊脑海里突然闪出这个念头，不禁怔愣在原地。
他似乎明白了茉莉小姐当初问他的那个问题的意图。茉莉小姐并不想成为茉莉。
“苏伊！”他侧过头去看，茉莉小姐发现了他，远远地对他招手。
茉莉小姐朝他走来，明明是正常的步伐，在他眼里却是摇曳生姿。
“今天怎么有空过来？”她问道。
苏伊回她：“刚好得空就过来看看你。”
他顿了一会儿：“我们对玫瑰庄园进行了全面的搜查，在玫瑰花园里找到了小镇失踪居民、乔治医生，以及威廉管家的尸体。”
苏伊觑着她的脸色，继续说：“不过遗憾的是，格莱特先生和夫人的遗骨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。”
茉莉小姐耸耸肩，“他们本该安息，玫瑰庄园是他们一辈子的牵挂，葬在那里也好。至于威廉，就让他在地下乞求原谅吧。”
对于她通透的话，苏伊感到十分欣慰，他还担心少女接受不了打击，颓然失去生活的希望。
“苏伊，以后你就叫我格莱特吧，这是我父母赋予我的姓氏。”茉莉小姐眺望着山林掩映着的废墟，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，转瞬即逝。
“好的，格莱特小姐。”
苏伊本来要带茉莉小姐去吃新开的菜馆，临时接到警局的电话，只能先走。
茉莉小姐脸上挂着笑，目送苏伊离开，等到苏伊的背影消失，脸上的笑慢慢收敛，整个人的气质都冷了下来。
她由衷地松了一口气。从今以后，威廉死了，自己才算是真正自由了。
人人都说威廉管家是凶手，苏伊警长也是这么认为的，可谁知道，她才是幕后主使。
呵……茉莉小姐陷入回忆。
从前，威廉管家是她最敬重的人，温柔儒雅，彬彬有礼，对自己的一切都格外上心。父亲母亲去世，葬礼也是他一手操办。在外人看来，简直是顶好的仆人。
如果自己没有误入地下室，没有见过那两具骨架，她应该一辈子蒙在鼓里，像个愚蠢天真的傻子一般，就这么过完一生。
初闻噩耗，她大病了一场，整个人变得病怏怏的，很长时间都困那间小房子里。
可是这并不对，她身体一向很好。疑心一起，就很难压下去，她留了心眼，偷听到威廉管家和乔治医生的对话。
“威廉管家，您确定要这么做吗？茉莉小姐的身体扛不住药性的。”
“你只管照我说的做，其他的不用管。还有，闭紧你的嘴。”
原来是这样啊。
她怎么会甘心被人操控。清洁工、园艺师、厨子、马夫……都是她的棋子，威廉管家嫉妒心极强，控制欲极强，甚至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。三言两语，便杀心四起。
对，就是这样，事情闹得越大，她逃出去的机会就越大。
她仍旧每天喝着被威廉管家加了药的牛奶，等着警察找上门。
一样的招数，再来一边依旧驾轻就熟。威廉管家一面应付着苏伊的挑衅和试探，一面和她对峙。
自己和苏伊独处一室的暧昧激怒了威廉管家，“茉莉小姐，您为什么总要惹我生气？！那些卑贱无耻的人，不过是觊觎您的美貌和财产，只有我真心爱戴您。您能不能也看看我？”
她心里高兴极了，甚至想要他再疯一点。“你怎么配得上我呢，威廉。”语气傲慢，咄咄逼人。
威廉管家竟然没有上当，片刻后恢复平静。
真是无趣。
深夜，威廉管家又在杀人，是一个无辜的保姆。她故意跟上去阻止，发出声响吸引苏伊。苏伊果然上当，真是愚蠢。
她早就察觉到苏伊和威廉管家之间的交锋，故意和威廉发生争执，磕破额头。
最后的最后，她亲手杀掉了他，不过，他竟然是一副释然解脱的模样。
格莱特夫妇希望自己的女儿做茉莉，纵使茉莉皎洁，她偏要做玫瑰。
茉莉小姐收回思绪，看向远处的田地，阳光照耀下，一切都那么明媚，生机勃勃。
太阳真暖和。
往后每天她都要晒太阳。
【完】
评论